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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节(2 / 2)


  毕竟对方有些迅速的呼吸声昭示着对方眼下状态并不好的事实。

  而实际上,他的状态更差。

  比起他,穆染好歹懂水性,他则是丝毫不懂,不过是凭借着一腔毅力下的水,眼下整个人的四肢都有些无力。

  “为什么跳下来?”

  半晌后,穆染的声音才响起。

  “你分明不会泅水,跳下来几乎就是个死。”

  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哑。

  “穆宴,你别忘了自己是大魏天子,若是你出了事,你有没有考虑过大魏会成什么样?”

  穆宴继位不到一年,先前的殿选都被取消,眼下后宫空悬,连一个嫔妃都没有,更别提有人侍寝。

  天子膝下无子嗣,本就不是什么好事,若是再突然崩逝,届时整个大魏只会乱作一团。

  “没想过。”穆宴回答得十分认真且诚实。

  他确实没想过,

  刚才那瞬间,他的脑中几乎一片空白,除了救下穆染,他别的什么都没想。

  “皇姐会怪我吗?怪我身为大魏天子,却丝毫不考虑大魏。”

  似乎从入了这个岩洞后,穆宴身上身为天子的那些特质便忽然隐去,他不再以朕自称,整个人有些锐利的棱角也悄然收起来。

  “我方才是真的没想过若是我死了会如何。”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岩洞中,显得低沉幽幽,“但现在我却想了。”

  然而他如何想的,却没有告诉穆染,他只是止住了声音,整个人大半个身子还浸泡在冰凉的溪水之中,半晌后才再次开口。

  “皇姐又为何重新回来救我?若是我真的没了,你便能离开了。”

  离开两个字,穆宴说的并不轻松。

  只因对他来说,要直面穆染离开,就突然要了他的命一般。

  他知道,眼下对方留下来不过是有所顾虑,若是有机会,对方只怕会毫不犹豫地就从他身边离去,绝不回头。

  原本的他从来不想面对这些,哪怕是对方提一句放手,他都会出离的盛怒。

  可不知怎的,眼下他竟想亲自问问对方。

  穆宴将话挑得十分明白。

  穆染听后却沉默了。

  她确实不想留在宫中,一直都想走。

  若不是当初同对方做了交易。

  若不是估计到母亲身后的名誉同哀荣,她其实有许多方法可以离开皇城。

  穆宴可以拦住她,可能永远拦住吗?

  当一个人始终想走时,除非用极端的手段,否则谁又能一辈子留住谁?

  而极端的手段……

  穆染的脑中忽地又闪过这些日子经常浮现的零碎片段。

  那是那个被称为卿卿的女子,被另一个男人用尽手段囚在身边的情景。

  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一直见到那些场景。

  有时是在梦中,有时是在寝殿内小憩。

  原本她做的那些梦,最开始醒来时总是会尽数遗忘,除了心间压抑的情绪,旁的什么都想不起来。

  可当那夜穆宴带着她去了那深藏于明安殿下方巨大的地宫后,当亲眼看见那地宫中的架子床上,虬节而混乱的纹样后,她就脑中有些东西就愈发清晰。

  零零碎碎的片段总是不断闪现。

  她时常被扰得从梦中惊醒,然后再也无法入眠。

  及至前些日子从皇城中离开来了行宫,这症状才稍有改善。

  尤其是到了行宫后的这几日,她夜间入眠时,竟再不会做那样诡异而压抑的梦境,睡得也安稳不少。

  穆宴虽当时未告诉她世宗同赵国大长公主的事,可她从自己见到的那些零碎片段中,也隐约猜出了些。

  只怕史料上所记并不是全部真相。

  她所见到的那女子,悲戚而压抑的绝望,丝毫不是史书上所记载的那样。

  史书上的大长公主,性子爽朗而极重义气,接人待物总是带着江湖儿女的快意恩仇。只是在世宗继位之后,为便甚少出现于人前,理由是并不方便。

  她在世宗为她修建的明安殿住了十余年,同世宗姑侄感情极好。虽无血缘,但世宗极为敬重这位江湖出身的姑母,自然也待对方极好。

  甚至于因为姑侄关系过好,在大长公主忽染重疾逝世不久,世宗便也病倒,因着膝下无子嗣,崩逝前在宗亲之中亲自选了个德行人品手段俱佳的,钦点对方继承皇位。

  之后不久,世宗便也步了大长公主后尘。

  那被他钦点继位的宗亲子弟,便是穆宴的先祖。

  这些都是穆染之后再去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