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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念之私第34节(2 / 2)


  我瞬间停下脚步,心中已经有了答案。

  什么特别的人,是以前的男人吧?这么说,难道每次抽烟就会想到对方?怪不得还期待跟渣男重逢呢,一直想起来,当然忘不掉。明明是我的宠物,身上怎么可以有别人的锚点?

  垂眼注视着已经走到下方的纪晨风,我加快脚步跟上去,一掌拍在他的肩上,趁他回眸,出其不意捏住他嘴里的烟,将它抢夺了过来。

  “今天是我的生日。”举着那支烟,我先发制人道,“纪医生能不能为了我戒烟?”

  把别的男人都忘掉吧,只想着我就够了。

  纪晨风微愣:“今天是你的生日?”

  转动着湿润的烟嘴,我故意把自己描述得又惨又可怜:“我妈妈生我时难产死了,我从来没过过生日,但今天确实是我的生日。你如果点头,这会是我此生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。”

  纪晨风终于明白我今天为什么要带蛋糕到他家,诧异过后,漆黑的眼瞳一点点被诸多复杂的情绪侵染,变得前所未有的柔软。

  半晌后,他点头道:“我会戒烟的,不过这是我对你的承诺,不是生日礼物。你还可以要一样别的当做生日礼物。”

  别的?我并不缺什么,也没有什么狂热的爱好,一时让我问他讨要,还真是不知道要什么。而且他的钱还不是我给的?问他要,跟我自己买有什么两样?

  “先欠着吧,等我想到了再问你要。”我说。

  说着话,长阶的尽头忽然响起哗啦一声脆响。我只觉得这声音耳熟,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,纪晨风便朝发声处追了过去,身形快得甚至在我面前带起了一阵凉风。

  等我纳闷地跑到台阶下,就见纪晨风将一个小个子牢牢按在了不远处的地上,而我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那声音耳熟了——我的车玻璃又被砸了。

  “你他妈放开我!”一身脏乱的男孩儿拼死挣扎着,不仅使出浑身力气扑腾,还想咬人。

  纪晨风就像对待凶残的野猫一样,一把扣住他的后脖颈,再将他一条胳膊反扣在身后,膝盖压在他的大腿位置,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人控制住。

  见挣脱不了,男孩开始大声哭泣,卖惨求饶。

  “对不起,我不敢了,呜呜呜放了我吧大哥哥……我,我家里还有妹妹和爸爸,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呢……我爸爸生了重病,瘫痪了,妈妈跟人跑了,我要是回不去,妹妹会饿死的……”

  男孩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,头发不知几天没洗了,杂草一样纠缠在一起,身上衣服单薄地根本不足以抵御现在的温度,脚上的球鞋鞋底都裂了,脚趾也露了出来——这可能便是他没有跑过纪晨风的原因。

  “报警。”

  一怔,我看向纪晨风,他没有因为男孩的求饶生出丝毫恻隐之心,嗓音又冷又硬,侧颜更是覆了霜雪般没有一点温度。

  “算了吧……”先不论男孩的话是真是假,他才这么点大,怕是还没到可以追究刑责的年龄,打碎个车窗,扭到警局又能如何?教训一顿,还不是要放了?

  纪晨风抬起头,并没有听我意见的打算,再次用严厉的,不容反驳的语气一字一句道:“报警!”

  第36章 还是希望,你不要那么做

  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想过给自己过生日,一朝心血来潮,结果就进了警察局。

  男孩经问询名叫程涛,今天十三岁,如他所说,有个小他两岁的妹妹,还有个瘫痪在床的父亲。母亲两年前丢下他们离开了这个没有希望的地方,之后便不知所踪。他年纪小,找不到什么像样的活计,平时就靠捡瓶子,翻垃圾桶过活,偶尔……做点小偷小摸的勾当。

  “我不敢了,你们别抓我,我不能坐牢……”男孩双手铐着银亮的手铐,坐在问询室的讯问椅上,不住用胳膊抹着眼泪,“我坐牢了……妹妹和爸爸会死的……求求你们放了我吧……我就是想拿点零钱……给、给妹妹买个发卡……”

  年轻警员对着男孩轻轻叹了口气,拉上了问询室的门。

  “他年龄不到十四周岁,我们拿他也没有办法,只能以训诫为主,吓吓他,关他个24小时。”指引着我们往外走,他低声同我们解释,“这种孩子,这里太多了。我们会联系相关组织帮助他们,但他们愿不愿意接受帮助,能不能够改正,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。希望以后不用再在这里遇到他吧。”

  年轻警员一直将我们送到了大门口,临别时拍着纪晨风的肩,冲他说了声“谢谢”。

  直到坐进那辆再次被砸破车窗的跑车里,我仍然没有想通为什么这是件值得感谢的事,那个年轻警员又是在为谁道谢。他自己?还是那个孩子?

  风从破掉的车窗里灌入,暖气开足都没有用,只能尽可能地降低车速,减轻寒意。

  “我还以为他是骗人的,想不到真的有爸爸和妹妹。”想来上次砸我窗的两个小孩儿,一个是程涛,另一个就是他妹妹吧。

  羊毛盯着一只薅,车窗逮着一辆砸。这样的小杂种,真的会因为被关了一晚上,吓破了胆就改过自新吗?

  “我以前……在路上遇到过他和他妹妹,本来想给一点钱让他们买吃的,他们没有要。”副驾驶座都是玻璃渣,我便让纪晨风坐到了后排,这样风也吹不到他。

  “为什么不要?”

  “可能是怕别人看不起吧。”

  我嗤笑一声:“砸车窗偷钱就能被人看得起?”

  “不能。所以一定要给予惩罚。如果不能让他害怕,他就会越来越过火,最终失去控制,演变为这座城市的毒瘤。”

  心头一动,我抬眼看向后视镜,镜子里的纪晨风说这些话的时候,望着窗外,脸上表情很淡,没有惋惜,也没有高高在上的自诩正义。他只是尽己所能的,做着他可以做到,并且能够做到的事。不是想要得到谁的感谢,更不是为了拯救谁。

  无关任何人,只关……他自己的原则。

  冷漠又温柔,纯真而悍野,仁慈也无情。这家伙说不准前世真的是一座雪山吧。

  生气时刮起危险的暴风雪,心情好了就雪过天晴。会冻死不尊敬他的人类,但悉心照料雪山上的小动物。偶尔遇到看得顺眼的登山客,就邀请一起登山,不管对方愿不愿意。

  “如果他们的妈妈没丢下他们,他们或许不会过得这么惨。纪医生,你有怨恨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吗?如果他们没有丢弃你,你应该能够拥有健康的身体,也不会过得这样辛苦。”小心地将话题自程涛引到纪晨风身上,旁敲侧击着他对于自己身世的看法。

  “‘抛弃’在外面的人看来是很严重的罪行,但在蝇城却司空见惯,我们很难留住想要离开的人。怨恨不能改变我的身体,也无法使我母亲痊愈。而且……”只说了两个字,后头的话便不再继续,消失在了他的唇齿间。

  车缓缓停下,警局离纪晨风家也不过两公里,不多会儿便到了。前方路面还闪烁着新鲜的玻璃渣,昭示着不久前这里发生的犯罪行为。

  因为又有点下雨的样子,干脆去后车厢拿了伞,打算让纪晨风撑回家。

  “而且什么?”一手撑着伞,我将另一手递向车里。

  比我更宽大一些的手掌握上来,手背上的掌骨因施力微微凸起,显得格外性感。

  就着我的力道,纪晨风跨出车门,与我立在同一把伞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