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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(1 / 2)





  “小囡我入水三年未丧,是否有资格向阿婆讨个更好的解释?”

  磨石铁的声音停歇,显然缪阿婆在斟酌。良久后,她终于说:“老妪我原本的意思,你入寻常水,无碍;但千万莫入莲湖,否则……她……会……带你去。”

  黑屋门被母女俩随手带上,屋中又恢复了平静——磨石铁的尖叫并不嘈杂,真正嘈杂的是人语喧闹。

  几乎就在母女脚步声消失的同时,一枚新的卵石也磨好了。缪阿婆在微光下仔细把玩着这颗新的艺术品,从心底发出一声长叹。她依依不舍地将卵石放入桌上的一口陶瓮中,又是一叹。

  天机不可泄露,自己或许说得太多。这是她的一个痼疾了,总无法放下悲天悯人的心怀,但听者却无意,自己反招不待见。

  至少有一个秘密她还是忍住没有说出来:每当她完成一枚卵石,当天,就会有一个她认识的生命离世而去。

  现实,从来就是这么残忍。

  夜深下来,一只小船悠悠驶离湖岸,穿过莲湖,停在密匝匝莲叶中一片罕见的开阔水域。

  摇橹的是吴维络,坐在船头的是玉莲。玉莲的目光,凝在前方一小片灰黑的水面。她的心绪,和平静的水面截然不同,正不停地翻搅着。

  幺莲,我来了。经过三年,我终于准备好了。

  告诉我,是谁带走了你?是传说中的溺水鬼,还是江京府那位吕捕头多年来不懈追逐的杀人恶魔?

  我希望乡里那个传说是真的,在你的忌日,我可以遇见你。

  如果你真是因为溺水而不能重投人世,那是我一生永远无法释怀的遗憾,我会用我的一切来补偿你,经过三年内心的折磨,我准备好了。

  原谅我,我亲爱的小妹。

  滚烫的泪珠,滑在冰冷的脸颊上。

  从泪水充盈的眼中望去,一切矇眬虚幻,淡淡月光更是给万物罩上一层薄晕。就在这样的幻影中,一个纤弱的身形缓缓升出水面。

  玉莲惊呆了,伸袖抹去眼前泪水,心似乎顿时停止了跳动。

  幺莲还是三年前那样娇弱,她的脸儿被月光洗得更显苍白,万千水珠从她散乱粘湿的黑发滚落,也一如三年前被捞起时那样令人心碎。

  “幺莲……”玉莲轻声呼唤。

  幺莲缓缓向玉莲伸出手,滴滴湖水,从指尖滑落。

  玉莲想问:是不是有人害了你?但问话到嘴边,忽然有了答案:“是我害了你。”

  折磨了她整整三年的悔恨,如洪水决堤,无情地冲击,霎那间她几欲崩溃。

  幺莲却并没有一丝责备她的意思,只是伸着手,“好姊姊,救救我。”

  三年前,我没能救你,今天,我会守住对自己的承诺,用一生来挽救你。

  她义无反顾地伸出手。

  “玉莲!”耳中传来吴维络的一声惊叫。

  但已经晚了。

  玉莲像是溶化在湿润的夜色中,没有挣扎,没有呼救,无声无息地消失。几乎就是转眼的功夫,水面又恢复了平静,静得甚至不见任何涟漪,静得像一块毫无生气的黑布。

  引子二

  假的,编的,都是骗人的。

  此刻的安晓,恨透了ian,从他发来的那个神神道道的破故事,到他qq上这个新取的昵称。好好一个东北小伙儿,就是因为去了半年大学,就“娶”回这么个洋名!

  当然,安晓并非真的恨ian,毕竟那是自己的“老公”;而且,两人分开半年,他去遥远的江京读大学,可怜的她去年高考惨败,留在县里复读,至今,ian对她仍不离不弃,她应该欣慰才对。

  可是,那姐妹两个溺水的故事,太让人揪心了!

  同时,安晓也知道,ian为什么会发那篇故事给她看——他想阻止她今晚要做的这件事;他想拯救她,让她走出自己划下的这个怪圈。那故事是文言文改编的,据说出自一本叫《昭阳纪事》的明清笔记小说,讲的是远在千里之外江京的一些传闻。看来大学里读书真的很轻松,ian居然有如此闲心!

  不过,那故事的确挑动了她的神经,里面提到的传说,怎么和镇上流传千百年的说法如此惊人类似?

  在忌日,来到冤死者去世的地点,就能看到你想见的逝者。

  但她会“带你去”。

  这两条传说,安晓只是将信将疑。这就难怪,她在这个无月的寒夜,走向密林深处的那座小屋的时候,脚步多少有些踟蹰。

  去年的这个夜晚,是安晓在那座小屋里发现了石薇。石薇的脖颈,套在木屋里横梁上垂下的一截女式皮带里——石薇的皮带——无神的双眼迎向安晓的手电光和凄厉哭叫。石薇的脚下是一只被踢翻的木墩子,上面还有她的脚印。县公安局的人很快得出结论,她是上吊自杀,被发现时,尸体已经完全冰冷,死亡已经超过五个小时。

  发现石薇后,整整数日,除了简短回答些警察的问讯,安晓什么话都说不出来,人像是痴傻了一般。

  警察问:“那天晚上,为什么想到去找石薇?”

  “她一晚上都没有回宿舍。”

  “为什么会找到那间木屋?”

  “因为我们以前一起去那里玩过。”

  “知道石薇为什么会去那间木屋?”

  “不知道。”

  安晓是石薇在世时最亲近的朋友,几乎无话不谈,彼此几乎没有任何秘密。

  几乎没有任何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