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姝色第70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叔妹?”

  阿姝步上前去,惊讶的唤了声。

  刘昭一下抬眸,还未出声,与刘徇有几分相似的一双眼已先悄悄将她从头至尾打量一遍,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微隆起的小腹上。

  只听她轻咳一声,略有局促道:“我听闻二嫂怀了身子,便过来瞧一眼……”

  她面皮薄,说了一半,后边的声音越来越低。实则她当日接了兄长的信,得知长安城中诸事,又知阿姝怀妊,心中竟还有些别扭的期盼,早早便在信宫中与冯媪一道,忙着去请医工等,可左右等了三月余,总不见人回来,再得信,又道暂不回了。

  她一时没忍住,疑心是兄嫂怕她不懂事,不愿教阿姝回信都与她在一处,冲动之下,便自领了人赶来邯郸。

  阿姝眼波一转,便稍明白了她的心思,遂一面命人去收拾屋子,一面亲自替她倒了冰镇的酸浆,笑道:“多谢叔妹这样关怀,我一切都好,只是害口有些厉害,女医说不便跋涉,便暂留在家中,倒烦劳你亲自来了。”

  刘昭不由自主红了脸,低头讷讷道:“不麻烦,横竖我一人留在信都也无事。”

  从前阿姝在时,即便没有刘徇,她日常也要过去问安,偶尔也能出信宫,寻樊霄一同玩乐。可近来,他们皆不在信都,实在令她烦闷不已,这才求了冯媪许久,再三保证,方得允许带人过来。

  阿姝想是因怀了身子,越觉心中慈软起来,虽大不了刘昭几岁,却瞧她没了从前的拘谨,更多了几分孩子气的憨态,不由笑道:“叔妹若不嫌弃,不妨在此住下,恰能与我阿嫂作伴。”

  刘昭正等这话,眼神登时一亮,飞快地瞥她一眼,故作肃然道:“不敢嫌弃,便在此逗留些时日。”

  阿姝又问了两句信都二小子与冯媪近况,闻一切都好,方放下心来,略坐一坐,便领刘昭入府中去。

  邓婉恰在院中命人拾掇屋子,此时也迎出来,与刘昭相见。

  待将其安顿下,邓婉道:“王妹今日方至,且先歇下吧,后日恰有庙会,我与阿姝一同带你入城中一观。”

  刘昭想起先前入城时,所见城中之景,与信都大不相同,自然同意。

  待出屋走远,邓婉方道:“阿姝,你这叔妹,虽有些直率,到底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,如今这般,也算不错。”

  方才观刘昭,分明也是关心阿姝的,只面皮薄,话到嘴边,总不好意思开口直言。

  阿姝亦点头:“起先她再年纪小些时,气性正大,因着太后的缘故,憎恶我本也是情理之中,如今听了她兄长与冯媪的劝诫,已然好了许多。我先前有些埋怨她,如今想来,她没了父母与长兄长嫂,也是个可怜的。”

  她说着,挽起邓婉一臂道:“也多亏阿嫂总是待我这样好,我都是向阿嫂学来的。”

  邓婉笑着点她鼻尖,想了想,又道:“她如今多大了?”

  阿姝蹙眉想了想,忽然道:“不知生辰几何,似乎在九月里,今年应当要及笄了,想来还未行笄礼。我当替她备着才是。”

  女子十五及笄,一辈子只此一回,算得是除了出嫁最重要的日子,如今刘徇不在身边,刘昭又再无旁的亲长,她这个二嫂自然得替她好生筹备着。

  第88章 传书

  许是因未住在自己家中, 刘昭第二日出乎意料的乖顺,晨起便循礼至阿姝院中问安, 却不料正遇邓婉领着已精神百倍的昌儿过来, 三人遂一同用朝食,昌儿则被乳母带去一旁玩耍。

  刘昭本有些拘束, 然不过片刻,竟同昌儿玩得十分好,后来又去拜见赵祐, 待再一同出府往集市上去时,已全然放开了心性。

  阿姝也不拘着她,派了数婢跟她一同去人多之处凑热闹,自己则与邓婉二人在人少处略走一走,买些寻常难见的小玩意儿凑趣。

  刘昭直在外逗留了近两个时辰, 方领着提了大小许多物件的婢子们兴冲冲回来, 望着已悠然饮了一盏茶的阿姝与邓婉, 忽然脸红了一瞬,低头道:“我都好了。”

  待回车上,她方取出买来的小泥车与弹丸等物, 道:“方才我见着这些小儿喜爱的玩意儿,便想买来送与昌儿。”

  邓婉笑得大方温柔, 搂着昌儿接过, 又替他道谢。

  阿姝道:“昨日我略想了想,再有两三月你便要十五了,不久有及笄礼, 如今你兄长不在身边,我先替你预备下,如何?”

  刘昭眨巴两下眼,慢慢地又红了脸,拘谨道:“此事不急的,我还未许人家……”

  女子十五及笄,多是许嫁后再行笄礼。

  阿姝笑道:“无妨,只是替你备些衣物、发簪等,届时还是要你阿兄来做定夺。一会儿你可去选些布料纹样,我教人替你裁衣,若你愿亲动手做,也不错。只我的绣工不好,皆是旁人代劳,便来问问你。簪子你若有喜爱的样式,也可告知我,我替你画下,命人去制出来。”

  刘昭愣愣的抬头看她一眼,又迅速移开,望着车帘低低道了声“好”。

  到傍晚,阿姝去请刘昭同来用哺食。

  邓婉自留屋中与赵祐同食,阿姝屋中只她二人。

  刘昭本有些心不在焉,待见桌案上摆的几样小食里,竟有好几样是她平日爱吃的,不由越发出神。好半晌,待婢子们将杯盘碗箸收拾干净,漱过口,她腹中已踏实了,却忽然不声不响红了眼眶。

  阿姝起先未发现,只扶着腰慢腾腾起身舒展筋骨,谁知一转身,却瞧见她默默伸手抹了把泪,忙惊讶问道:“怎么忽然哭了?可是想家了?”

  她思来想去,今日并没有何事惹刘昭不快,只以为是想家了。

  谁知刘昭忽然嘴角一瘪,抽噎两声,辩驳道:“我已不是黄口小儿 ,如何还会想家?”

  阿姝给她递了块帕子,挺着肚子笑道:“谁道大了便不能想家?当初我出嫁时,居信都,也时常想家。”

  她不但偶尔想家,甚至还千方百计的要刘徇将她放回去,盼着从此不再回信都才好。想到此处,她忽然掩唇笑了起来。

  然刘昭却只道她当时想家,是因在信宫中受了许多气,想起自己曾也对她百般挑剔刁难,不由红着眼默默看她,忽然羞赧道:“二嫂,我……我知道错了。”

  说着,眼泪又一颗颗地往下掉。

  “我……我从前一直将你当作仇人般记恨,给你添了许多麻烦,都,都是我不好……”

  她先前总对阿姝怀抱敌意,即便后来出了樊夫人之事,又经冯媪教导,令她收敛许多,甚至心中隐隐觉得赵姬并非那等恶人,可到底还未将心中芥蒂全然消除。直至数月前,收到兄长家信,将长安之变尽述,她方知,从前自己那般毫不讲理的刁难,是如何的小人行径。

  直至这两日,不请自来至邯郸,见赵氏家中兄妹姑嫂如此和睦,越发令她自惭形秽。